平原

【磊白】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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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晚些时候吴磊的经纪人跟他通电话，说活动因为场地没协调好推后两天，可以迟点回去。吴磊乐得在电话这头连声答应，眼睛快笑成条儿缝。

怎么着？白敬亭挑挑眉，不用工作了？

是啊，放了我两天假。吴磊挂了电话，不经意似的踢了踢脚边的一块石头，白哥你再收留我一阵呗。

成啊，反正我一人在家。白敬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挺开心地搭上吴磊的肩膀，那咱们顺道买点生活品，家里牙膏用完了。

然后吴磊又开始笑起来，买点薯片啊白哥。

那不行，长不高。白敬亭咧着嘴逗他，勾着小孩脖子的手臂还顺势往下压了压。

不可能，再过一阵就会超过你的。吴磊脑袋缩在帽子里，呜噜呜噜地反驳他白哥。

白敬亭也不理他，就是一个劲儿闷笑，拐着小孩的肩膀七绕八绕晃进自家小区门口的生活超市，吴磊去自己挑了毛巾和内裤，跟他白哥汇合的时候还是在购物车里看见了薯片。

你看着我吃，知道吗？白敬亭拎起一袋薯片，总忍不住要去逗他，那小孩儿带着点不服气的眼睛亮晶晶，一边哼唧一边又忍不住朝他露出俩虎牙来。

白哥，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吴磊一字一顿地反呛他

那吴磊小朋友你先去大门口等等你白哥哥呗，白敬亭笑眯眯地指指收银台左边的大门，不要乱跑啊。

好嘞。吴磊非常配合地答应他，拉上口罩拢上帽子先出了门。

在互呛这件事上大部分时候吴磊会先停火，一来他的确说不过白敬亭那种号称话题终结者的种子选手，二来他喜欢白敬亭每次呛赢之后老干部似的眯眼笑，带着点莫名的傻气，他好像没见过白敬亭对别人这样笑过。

发什么呆呢？白敬亭结完账看吴磊盯着大门口的特价广告正研究得出神，习惯性从后头搭上他的肩膀，顺手塞了瓶温热的阿华田到小孩手里，来来来，奖励给没乱跑的小朋友。

谢谢白哥哥。吴磊缩在帽子下面，故意奶声奶气地膈应他。

行行行，磊哥，我认输，我认输。白敬亭隔着帽子拍拍吴磊的脑袋，让他赶快恢复正常。

吴磊笑嘻嘻地拉下口罩把吸管往嘴里塞，浓郁的巧克力味，和着点北京冬天的寒气一起被咽进肚子，但他觉得挺甜的。



06

上一回带朋友来家里玩还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了，一起窝在房间里赶假期作业，在父母推门查岗的间隙里抓紧一切时间打游戏，遥远又怀念的时光。

白敬亭看着吴磊站在自己家大门口有点新奇又有点局促说打扰了，突然没来由有点心疼他，自己还在学校打打闹闹不知愁滋味的时候，吴磊已经全年泡在片场里工作了，相比他现在所拥有的，白敬亭还是觉得这小孩失去的太多了。那些青涩又宝贵的学生时代，吴磊连回忆的权利都不曾拥有，他还没来得及经历就被迫长大了。 

于是白敬亭笑着伸手捏了捏吴磊的脸，没事，不麻烦，快进来吧。

吴磊手里喝完的阿华田还没来得及扔，他攥着空瓶子站在门口傻乐起来，白哥，我是真喜欢你啊，他在心里想。

白敬亭的房间朝南，感觉比客厅稍微暖和点，靠墙放着张大床，灰白色的被罩，床上还散落着几本杂志。

白敬亭打开家里的暖气去厨房切了几个橙子端进房间里，吴磊正站在书架旁边不知道瞅啥。

别傻站了，过来坐。白敬亭翻出几个垫子示意他坐下，又找出几张游戏碟问吴磊，玩不玩？

我不会。小孩眨眨眼睛，无辜地过来坐下。

没事我教你。

北京的冬天白日短得很，几把游戏之后天色渐渐沉了下来，白敬亭眨了眨有点干涩的眼睛起身去开了灯。晚上吃什么？他回过头问吴磊。

都行，经纪人让我少吃点。吴磊跟着也站起来。

行，你先冲个澡吧，我出去一趟。白敬亭拉着吴磊进浴室，哪是热水东西放哪一一交代了一番。

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呀。吴磊下意识拽住他白哥的袖子。

楼下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了，外面冷你别感冒。白敬亭拍拍吴磊的脑袋把他往浴室里推，顺手给他开了取暖灯。

行吧，吴磊乖乖撒了手，你快点啊。

肯定比你洗澡快。白敬亭扬扬眉毛跟小孩保证。

果然，白敬亭回来的时候吴磊正擦着头发水滴滴地从浴室出来，小奶狗似的地迎上来。

白哥你买什么了。

买了点鸡胸肉跟蔬菜，回头给你拌个沙拉吧。白敬亭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吴磊那张小脸迅速就垮了下来。

等会我吃小馄饨的时候给你尝一口好了，白敬亭笑嘻嘻地提起另一只手里的打包盒。

吴磊哼哼唧唧地跟着他进了厨房，趁白敬亭给他煮鸡胸肉的时候正大光明地呼噜两口馄饨汤。

哎哎哎，吴磊你给我放下，乱吃东西爆痘了我不管你啊。白敬亭挥了挥手里的勺，让他快撒开。

吴磊委屈巴巴地放下碗，走过来把下巴磕在白敬亭膀子上看锅里的状况，熟了没啊？他几乎快贴到白敬亭的耳朵上。

快了。白敬亭戳了戳锅里那块翻腾的鸡胸肉，由着吴磊把下巴磕在他身上，一起看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

紧闭的窗户上细小的水气慢慢滑下来，屋里很暖和。

白敬亭吃完馄饨，看吴磊在那可怜兮兮地戳着碗里最后几片生菜叶实在有点于心不忍，又热了杯牛奶兑上蜂蜜给他，等会早点睡，睡着就不饿了。

小孩嘬着牛奶乖乖点头。

白敬亭觉得好笑，顺手薅了薅吴磊的脑袋安慰他，明早上带你去吃牛肉面。

07

然而最后并没有吃成牛肉面，隔天早上白敬亭迷迷糊糊听见吴磊压低声音接了个电话，因为昨儿他偷懒没拿新被子跟吴磊盖了同一条，紧接着他就感觉到环着自己的一股热气没了，还有一股子凉气钻进被子里来，冻得他哆嗦了一下。

抱歉，白哥，活动又改到今天了，我得先走了，你接着睡吧。吴磊软着声音跟他白哥告别，顺手给他掖好了被子。

那时候才五点，天都还没亮，白敬亭睡得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吴磊在黑暗里盯着他白哥睡着的脸好一阵发呆，想着年后大家要忙起来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心里一阵酸涩。于是他又躺回去，隔着被子抱了抱白敬亭，把脑袋缩在白敬亭颈子旁边，下巴也磕在他白哥的肩窝上

白哥，他轻轻地喊了一声，没有动静，只有白敬亭均匀的呼吸声。

吴磊直起身子，仿佛下来很大决心似的，慢慢又低下头去，直到他的鼻尖碰到白敬亭的脸颊，轻轻柔柔地，在他白哥的脸上落了一个吻。

他的胸口突然蓬蓬勃勃地鼓噪起来，像只横冲直撞的兽，一鼓作气冲了过来，不计后果，无视退路，莽撞又勇敢。

白哥，白哥，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喊他，突然竟觉得无比满足起来。初尝爱恋的少年，抱着满心的欢喜，他相信来日方长，一切可期，不畏惧严寒亦不知退缩，他带着满腔的勇，只知道一个劲往喜欢的人那里跑过去。

白敬亭觉得自己好像又陷进一个挺沉的梦里，忘记了情节和内容，只听见有人在一声声喊他，不知疲倦似的，带着点欢喜，又小心翼翼。

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有点刺眼，吴磊早就走了，手机里有他发来的微信。

「白哥我先走啦，下午的飞机回上海，有机会下次再见啊。」

白敬亭看了看时间估计他这会在工作，又把手机放回枕头边。家里又剩他一个人，屋子里安静极了，一切又跟原来一样，好像吴磊从没有来过。他突然想起来昨天其实买了两包薯片，那家牛肉面也已经收藏了快一个月。

算了，下次，下次有机会再吃吧，白敬亭闭着眼睛笑笑，把自己又塞回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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