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

【韩叶】归程

韩文清第一次跟叶修告白的时候，嘉世狂压霸图完成了自己的三连冠，王朝崛起，神话降临。


20岁的叶修站在人早散光了的选手通道里看不清韩文清的表情。


“老韩你真会挑时间。”叶修眼皮跳了跳，想要出口的垃圾话被咽回肚里。


“我认真的。”韩文清沉声，言简意赅。


叶修干笑了两声作罢，突如其来，无法回应。


然而从韩文清嘴里说出来，那就绝不是一句玩笑。是的，他爱他，安静沉寂，不显山，不露水。


不在同一个城市，韩文清也不是那种会因为私情丢下战队的人，只有叶修的电脑屏幕下方偶尔跳出的QQ窗口一次又一次提醒他，韩文清爱他。像是波涛平稳的海洋，像是挺拔连绵的山峦。


第四赛季，霸图终于狙击了嘉世的连冠高高举起了冠军奖杯，霸图主场变成狂欢的海洋。


“我靠老韩你真的喜欢我？”叶修深深怀疑去年的告白只是韩文清特殊技巧的垃圾话，于是翻翻白眼开始没下限，“你要真喜欢我就应该把冠军让给我！”


“做梦。”韩文清回击，“正因为如此更要击败你。”


喂喂喂，喜欢我就要打爆我？叶修那一刻仿佛黄少天附体般疯狂在心里吐槽，老韩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啊！


吐槽归吐槽，叶修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不是不懂，全力以赴地拼搏，不顾一切地冲刺，即使艰难，即使辛苦，在比赛上拿出千百倍的认真和热情，那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韩文清就是这样，去拼，去赢，然后用他自己的方法告诉叶修，他爱他。


叶修还是没给他回应，韩文清也一点没着急。像是赛场上强硬无比的大漠孤烟，没有周旋，没有迂回，硬碰硬地迎上去，他依旧爱他。


接着第五，第六赛季，薇草和蓝雨强势崛起，嘉世的情况却急转直下。队内心怀鬼胎的气氛叶修不是没注意到，他只是懒得管，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纯粹地，把所有精力放到他所热爱的荣耀里。


稍微改变一点的，是叶修偶尔会在韩文清跳出的消息窗口里说说队里的情况。自己一点不在乎那是假的，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跟韩文清说这些。


韩文清倒是挺淡定地问叶修要不要来霸图，叶修几乎跳起来，顿时手速狂飙啪啦啪啦回过去：我靠老韩你什么时候也会垃圾话了！？想借你们粉丝的手弄死我？


怎么会呢，我爱你。


叶修看着一闪一闪的消息没了言语，稳准狠地一记直球。


第一次，叶修对着电脑屏幕突然有点措手不及起来。


距离韩文清第一次说出喜欢的那个夏天，过去了3年，一向勇往直前，直指冠军的叶修在这件事上却一直退却着。但韩文清没有，深沉而直接，像是赛场上以血换血的死扛，一鼓作气绝不退让，他还是爱他。


七赛季之后叶修退役得非常突然，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不论群里还是私聊窗口一下疯狂地跳了起来，叶修扒拉几下还是先点开了韩文清。


【老韩你别怕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下次回来打爆你。】


【你要怎么做？】不是嘲讽不是不信任，韩文清就是单纯地问问。


【暂时没想好，你先偷着乐一阵吧，反正我的目标是总冠军。】垃圾话依旧。


确认了叶修的状况还不错之后韩文清的头像暗了下去，关心，担心，心疼，比别人知道更多隐情的韩文清有着更多的情绪，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了解叶修的时间，就像他爱他那么久。


相信他，等他回来，这就够了。


但常规赛对上嘉世主场的时候，韩文清还是没忍住穿过马路七拐八拐地往兴欣网吧这儿过来。叶修也没跟任何人说，兜里揣了包烟就出门。


春寒料峭的晚上，偶尔路过的行人能看见巷子口星星点点的烟火。


“少抽点。”韩文清对着面前烟雾缭绕的空气面色不改。


“老韩啊，我跟你说我以前有个朋友，荣耀玩的特别好。”叶修吐出烟圈，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聊了起来，“我跟他有好多没完成的事情，但是他死了。”


四周安静极了，风吹到脸上带着寒意。叶修说的七零八落但韩文清懂他的意思，叶修心里有放不下的人。


“这对你不公平，老韩。”叶修特别认真地看着韩文清，眼里是零碎的星光。


“苏沐秋？”同时代走过来，韩文清多少有些了解。


“嗯。”叶修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像他说不清自己对苏沐秋的感情。是喜欢？还是这么多年放不下的遗憾？


但他清楚的是，这样摇摆不定的自己没有资格去回应韩文清认真而深沉的欢喜。


“这对你不公平。”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没关系。”韩文清伸手掐灭叶修手里的烟头，俯身吻了上去，“我等。”


等你放下心里的人，等你再回到那个热血澎湃的赛场，等你终于愿意回过身来，我等。


韩文清的吻带着点霸道，嘴唇微凉，但伸过来的舌头却温暖而柔软。没散掉的烟味，和淡淡的青草香。叶修有点脱力地撑住身后的栏杆，韩文清伸手扶住他的腰，半强迫地对上韩文清的眼睛，零零碎碎像是漫天星辰。


那天之后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接着全明星时一记龙抬头让众人一片哗然，被问起看法时韩文清对着镜头言简意赅：“我等你回来。”

仿佛正应了这句话，新赛季一支叫兴欣的队伍踩着嘉世杀回众人的视野。这支由叶修从无到有拉起来的草根战队赚足了噱头，在四起的质疑声里一路高歌猛进闯进季后赛，叶修对着镜头嬉皮笑脸地说要夺冠。

最后他们真的做到了，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27岁的叶修和队友捧起了总冠军奖杯，迎来阔别已久的掌声和欢呼。


韩文清站在观众席上用力地鼓掌，他觉得时间好像忽然回到7年前那个夏天，长长，长长的选手通道里有点闷热，20岁的自己异常坚定地说：“叶秋，我喜欢你。”


转眼自己喜欢的，深爱的那个少年，褪去了青涩却褪不去锋芒，又一次站在荣耀最高的领奖台上，神话再临。


没人知道叶修最后怎么跟韩文清好上的，就像他们不知道叶修怎么在又一次书写了奇迹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役的。


等最先反应过来的霸图众人意识到的时候，叶修已经在他们战队训练营兴风作浪了好几个星期。


“我靠我靠你不要这样虐我们的新人好吗！？”张佳乐看着训练营里蔫了吧唧的孩子们时忍不住翻白眼。


“这不正帮你们找好苗子嘛。”叶修懒洋洋地挂在韩文清身上一副我有老韩宠着我天下第一的样子。


“严苛的环境更能发现新鲜的血液。”韩文清一本正经地样子不像在胡闹。


“新杰你快劝劝？”张佳乐觉得自己要疯。


消息在职业圈子里传的飞快，黄少天吓得连续刷屏了一个星期，就差没集体飞来霸图这边围观。突然而来的世邀赛好像深谙了众人的心理似的，极为给力地把叶修拱了出来。


“卧槽我知道老韩为什么不来了！”像记者似的围上叶修一通狂轰乱炸之后，黄少天开始吐槽，“这铁定影响发挥对不对，我靠肯定的！对吧对吧对吧？”


所有人好奇心满足之后调戏了几句，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满满的祝福。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身边的朋友一般理解和祝福，世邀赛第三天国内爆出了重磅消息：韩文清叶修交往！？


霸图一水的粉丝里有的是笔直笔直的直男，更何况叶修还是霸图的死敌。一时间各种针对叶修恶意地猜想铺天盖地，人品败坏，勾引上位，什么有的没的全出来了。兴欣这边不甘示弱，韩文清如何如何强迫叶修说的头头是道，更有过激的逼韩文清现在就退役。


一部分支持的声音也间杂其中，随着时代发展，社会对性向的包容越来越大。说到底这也是选手的私事，褪下职业的光环他们也是普通人，会有喜怒哀乐，会有欢喜爱恋，那又关你们什么事呢？


不过俩当事人谁都没搭理，依旧卡着时差开视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世邀赛的战术战况，末了韩文清总是嘱咐叶修早点睡觉少抽烟。叶修胡乱地应着却开始担心，自己好歹在国外隔着呢，韩文清在国内被围着怼的样子他看得到。


“老韩啊，你撑不撑得住？”叶修在世邀赛四分之一决赛前扒着电脑屏幕问对面的人。


“我看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比赛还打不打？”韩文清的意思非常明显，他们都有更值得去关心的东西。


“我无所谓啊，这不担心你嘛。”叶修嘟囔起来，从从前的自己一定是天不怕地不怕地把记者噎个半死。确认了心意之后好像突然有了软肋，刀枪铠甲也护不住的软肋。


“我没那么弱，早点睡吧。”韩文清道了晚安之后退出视频。


他们谁都不是需要保护的娇花，他们知道自己该做什，该在哪里，拼搏向前，毫不犹豫。


世邀赛的冠军终于分散了些注意，凯旋归来的荣耀之师不出意外地在机场被粉丝和记者团团围住，记者们挤破了头冲到叶修面前。


“请问你真的和霸图的队长韩文清在一起了吗？”


“交往的事情是炒作还是真的？”


“叶修……”


记者七嘴八舌，闪光灯啪啪啪啪啪响个不停，似乎完全忘记了此行真正的目的。


“是啊，在一起了。”叶修对着镜头云淡风轻，“大老远来机场就为了问这个？”


一片哗然，就这么承认了？记者们噎住了，然后又纷纷反应过来，为国夺冠的新闻不报我们居然关心八卦？这可带着政治任务来的啊！


于是又一股脑儿围上选手们，世邀赛首届冠军，属于中国！祝福和慰问纷纷送上，各种问题该提的不该提地全问了个遍，不少记者不怀好意地问起怎么看叶修和他的这段恋情。


“前辈为了我们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他很辛苦。我祝福他们。”喻文州说。


“老叶认真起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比起本剑圣还是差了点，战略部署跟我家队长也有的一拼，我看好他跟老韩，希望老韩能好好收了他别再乱放出来了。”黄少天说。


“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尽心尽力，这个冠军有他一半功劳。我祝福他。”肖时钦说


“我永远支持叶修的决定，希望他幸福。”苏沐橙笑眼弯弯。


“我跟沐橙。”楚云秀说。


“前辈很棒，祝福前辈。”周泽楷满脸真诚。


“叶修很强大，让人觉得做他的队友才最安心，我祝福他。”王杰希说。


“叶修前辈才是最大的功臣，他跟我们队长很合适，我祝福他们。”张新杰推推眼镜狠狠补刀。

……


一众选手非常齐心协力地大赞了叶修为世邀赛做出的战略部署和尽心尽力的付出，对于恋情纷纷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就连孙翔也一脸诚恳地支持着叶修，不怀好意提问的记者顿时觉得自己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叶修终于趁乱钻进韩文清的车里，扯下帽子口罩长出一口气，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人疲惫不堪。


“瘦了。”韩文清捏捏叶修的脸得出结论。


“国外东西难吃死了不瘦有鬼啊。”叶修闭着眼开始嚷嚷，“晚上吃啥？吃啥？”


“你想吃什么都行。”韩文清吻吻叶修的额头，顺势帮他系好安全带。


韩文清做饭很好吃，这大概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叶修算一个。霸气侧漏的韩文清会做饭，说不定能上头条，叶修脑补了一下开始傻笑。


隔了几周，张佳乐带着他刚拿到的世邀赛冠军宣布退役。


霸图的年轻选手开始轮替，磨合适应，反复试验，却很不幸地无缘季后赛。


霸图首次止步季后赛！


好事的记者开始口诛笔伐，之前热度退下的话题又被反复提起。明眼人都能看出韩文清尽心尽力，只可惜在年轻选手的紧张和经验缺乏。但偏有无脑黑把韩文清和叶修捆在的批得一无是处，战术失误，心不在焉……

一时间风言风语像是燎原的大火。


终于霸图的粉丝坐不住了，对韩文清和叶修的恋情支持的不支持的，这一刻齐齐地跳出来挡在了自家战队面前，团结一致地表明了态度：我们霸图，从不退缩。


“个人私事。”赛后的记者招待会上，韩文清首次就自己的恋情做了回应。


接着被问及这次失利，韩文清看着镜头神色如常：“明年见。”


明年见！这意味着韩文清还打算再战一年。有敬佩，有奚落，但这都不能阻止韩文清和霸图前进的步伐。


联盟第十二季赛，霸图以第七名险险闯进季后赛，在一片不看好的呼声中杀进决赛，主场对阵微草。霸图年轻一代的力量终于成长了起来，在韩文清和张新杰的带领下站上了冠军领奖台。


所有的质疑和不屑悉数退去，韩文清被年轻的队员高高举起，霸图主场的欢笑和呐喊连绵成海洋。


随着赛季落幕，韩文清终于也宣布了自己即将退役的消息，同时代的老将们，终于全数退场，把舞台留给了更新的血液。


发布会那天韩文清穿了一身非常帅气的西装，犀利的轮廓被时间抹平，30岁的韩文清温润得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岩石。他手上的戒指没逃过眼尖的记者，被问起时难得地笑了笑。


“我和叶修？我们很好。”那笑容像是吹开了天边的积云，又像是山野间清浅的泉。


最坚毅的脸上竟露出最柔软的神情，只因为出口的那个名字，所有那些不看好的声音顿时无话可说。当初那部分偏执的霸图粉们也终于释然，头号死敌被队长收入囊中，想想没有什么不对啊，很给力好不好！


距离韩文清第一次跟叶修告白的那个夏天，转眼又一个十年过去了，场馆外夏日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把十年前开始的那份欢喜，一直吵嚷着说到现在。


同样30岁的叶修站在长长，长长的选手通道尽头，出口处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扬起脸对韩文清张开双臂。


老韩，我们回家了。




【END】



被朋友强行安利了全职之后通宵看了几个晚上，痛并快乐着！老韩虽然不是最可爱的，但我爱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